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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艾克罗伊德太太 (第2/3页)
坐一桌的六个人之中,至少艾克罗伊德太太确实隐瞒了一些事。现在就轮到我来掀开她的底牌了。 “如果我是你,艾克罗伊德太太,”我单刀直入,“我会全都说出来。” 她顿时轻声惊呼。 “唔!医生,您太无礼了!听上去好像……好像……反正我三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。” “那为什么不有话直说呢?”我怂恿道。 艾克罗伊德太太摸出一条花边手绢,擦一擦眼泪。 “医生,也许您能帮忙向波洛先生捎个话——帮我解释解释——外国人很难站在我们的立场上看问题。而且您不了解——谁也不了解——我吃过的那些苦头。煎熬啊,我这辈子就是一年又一年的煎熬。我本来不该说死人的坏话,但事实就是如此。就算数额再小的账单,罗杰都要仔细盘查,好像他每年的收入只有可怜巴巴的几百英镑,而不是这附近最有钱的大财主之一——昨天哈蒙德先生是这么告诉我的。” 艾克罗伊德太太停了下来,用花边手绢轻拭着眼睛。 “啊,”我引导她往下说,“您是指报销账单?” “那些可怕的账单!有几张我根本不想拿给罗杰看,有些事情男人根本不会理解的,他会说没必要买那些东西。当然了,账单总是越堆越多,哎,还没完没了地寄来——” 她恳切地望着我,仿佛想让我就账单这一惊人的特质对她表示安慰。 “账单都是这样的。”我附和道。 她的语调突然变得颇为粗鲁:“我向您保证,医生,我的精神马上要崩溃了。我夜里睡不着,心脏怦怦乱跳。还有,我收到一位苏格兰先生的来信——其实有两封信——写信的都是苏格兰人,一位是布鲁斯·麦克弗森先生,另一位叫科林·麦克唐纳。真巧。” “不见得,”我冷冷回答,“这种人往往自称苏格兰人,但我怀疑他们祖上有犹太血统 。” “光是期票就从十镑到一万镑,”艾克罗伊德太太边回忆边小声嘀咕,“我曾写信给其中一位先生,但没能谈妥。” 她停住了。 我估计这番谈话终于要进入实质性阶段了。我还从没见过比她更能绕圈子的人。 “您瞧,”艾克罗伊德太太低声说,“不都得怪我期望值过高吗?本来还盼着遗产有我一份。当然,我虽然期待罗杰留点钱给我,但心里也没底。我就想,要是能瞄一眼他的遗嘱该多好——并不是鬼鬼祟祟地偷窥——只要看了遗嘱,我就能早作打算。” 她斜睨了我一眼。此刻的气氛相当微妙。好在适当运用语言能给丑陋的真相蒙上一层遮羞布。 “这些话我只能跟您说,亲爱的谢泼德医生,”艾克罗伊德太太急急地说,“相信您不至于误会我,波洛先生那儿,还得托您多美言几句。那是在星期五下午——” 她咽了咽唾沫,又变得吞吞吐吐。 “嗯,”我催促道,“星期五下午。然后呢?” “家里没人——至少我以为所有人都出去了。我进了罗杰的书房——我有正当理由——我是说,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。看到堆在书桌上的文件时,我突然动了心思:‘不知罗杰会不会把遗嘱放在书桌抽屉里。’我从小就容易冲动,做事不经大脑。最上层抽屉的锁眼里还插着钥匙——这太粗心了。” “明白了,”我附和道,“于是您在书桌里翻找了一通。找到遗嘱了吗?” 艾克罗伊德太太轻呼一声,我才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够圆滑。 “听起来真可怕,根本不是您说的那么回事。” “当然不是,”我连忙补救,“我口无遮拦,您别介意。” “不奇怪,男人嘛,各个都不可理喻。如果换了我是亲爱的罗杰,才不会把遗嘱捂得那么紧。可男人们就爱偷偷摸摸。人被逼急了,难免要想点办法来保护自己。” “那么您想的办法成功了吗?”我问道。 “我正要说这个。我拉开最底下那抽屉时,伯恩进来了。那场面真尴尬。当然,我立刻关上抽屉站起来,吩咐她仔细扫一下桌面上的灰尘。可我不喜欢她看人的眼神——态度虽然很恭敬,目光却非常恶毒,简直瞧不起人。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那女孩。她算是个好仆人,也会喊‘太太’,叫她戴帽子、穿围裙也都照办(告诉你,现在干活儿的姑娘可都不怎么乐意穿戴这些了);如果她替帕克去应门,也能利索地回答‘主人不在家’;而且她跟其他客厅女仆不一样,伺候主人用餐时不会随便乱笑——我想想,我刚才说到哪里了?” “您说到虽然伯恩有许多优点,可您从来都不喜欢她。” “一点都不喜欢。她有点古怪,和其他仆人不太一样。依我看,她受教育的程度好像太高了。这年头,你都分不清楚谁是大家闺秀。” “后来呢?”我问道。 “也没什么。最后罗杰进来了,我本来还以为他在村里散步。他问:‘出了什么事?’我回答‘没什么,我是来拿《笨拙》 的。’然后我拿起《笨拙》就出去了。伯恩还留在屋里。我听见她问罗杰能不能和他谈一谈。我就直接回房躺到了床上,心里很不舒服。” 她又稍一停顿。 “您会跟波洛先生解释的,对吗?您也看得出来,这么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。不过,当然了,当时他凶巴巴地说有人隐瞒事实,我立刻